第十章

    白驹过隙，两姐弟在南郡侍奉外祖满两年了。

    这年入春后一直多雨，绵绵不绝地已下两月有余。

    云之贤每日都能听见舅父锦郡长唉声叹气的，细问其原因，锦郡长掩不住担忧，只好如实告知。

    只因连月多雨，不但收成不好，梨水边上的几个县已经遭受水患，大多田地房屋被毁，灾民流离失所，纷纷离了家园四处逃难，这对其他几个县的冲击较大，逃难队伍浩荡不断，几位县令挡也不是，迎也不是，十分为难。

    如今南郡已上书将情况禀明皇帝，这几百里加急去了已有七日，却未见到书信回复。

    听罢，云之贤宽慰了几句。

    又过了两日，皇都书函仍未收到时，一小部分灾民已冲到了郡城里，大肆捣乱不算，还传出一些不实的谣言，一时间弄得郡城里人心惶惶。

    眼看灾民逐渐增多，为避免郡城里的百姓收到骚扰，锦郡长关了城门，颁了军令，并在城门一侧搭起了一排营帐供灾民安顿。

    云之贤找到舅父，与之商量灾民安顿细节，并提出开仓放粮，开设粥厂，此举意在安抚人心以免发生□□；再几百里加急送消息到皇都请求救援；另外，集中一下全郡的大夫候命，且在郡城中和城外的各处河道、水井，但凡取水饮用的地方也都需增派士兵把守，以免一人得病不得治，爆发疫情污染水源。

    锦郡长听罢，沉思片刻，立即派人按照云之贤的说法准备去了。

    临时设定的粥厂人手不够，云之贤领着可乐和芬达一同去帮忙；由于大夫们都领了腰牌排了值，每日都有四人出城去当值坐诊，煎药小童云知行也被大夫安排跟在身边一同出城。

    云之贤一把拉住背着小包匆忙赶去的云知行，切切嘱咐道，“凡事尽力即可，如遇疑难杂症不可唐突不可毛躁，观其症状再回报大夫。每日都要带好面纱和勤洗手，一切一切得听郝大夫的，你答应我。”

    云知行难得认真，他郑重地点点头，“长姐也要注意身体，注意休息。”

    云之贤也点点头，放开云知行的手，目送他匆匆出门去。

    接下来几日，灾民爆满于东边城门一侧，每日施粥发馒头的时间更长了，云之贤也未顾得上好好吃饭，人清瘦了，衬得一双眼眸更明亮，酒窝更深，又因多数时候含着笑，极为打动安抚灾民的心。

    连夜从东郡赶来的凌长里带着几名随侍从城郊驿站步行到城门，看着情况尚稳定，也不着急进城去见郡长，只远远瞧见城门旁的粥铺十分热闹。

    之中，有一抹白十分抢眼。

    他定睛看了一眼棚子下正在施粥的白衣女子，愣了愣，他问一旁的七喜，“那是不是云之贤？”

    七喜踮起脚，眉心上搭了手，上下左右仔细看后，“回王爷，是云家小姐没错。”

    凌长里静静看着那边忙碌的她，又有些欣喜。

    自上次他救下她后，已逾两年未见，这丫头没有意外地出落得这样好。

    嗯，笑得很是养眼。

    不知怎么的，他突升起一股愉悦之情，开朗笑道：“知谨他们已经出发七日了，快马加鞭再有个几日就能到达，到时得让他好好介绍介绍他家妹子。”

    “王爷，我们今日不入城吗？”

    “锦郡长已安排得如此妥当，不需本王费心。我们还是到南边看看去，如水患治理不好，灾民不能重建家园，那便是本王的责任了。”

    说罢，凌长里转身就要走。

    “什么？大夫推辞说来不了？”

    管家眼看表小姐发脾气了，缩了缩脑袋，喏喏回道，“是的。不但如此，郡里的几位大乡绅已回书呈，他们都不愿意开仓放粮。”

    想来集粮如此不顺利，云之贤为此颇为踌躇，只让管家先回去清点家里的粮食，等晚间再做打算。等管家应声走了，她郁郁不快、独自一人在城门墙角边上站了好一会，来回呼吸几次调整好心情，再回到粥铺前又是笑得一脸温和。

    听见云之贤的声音，凌长里收回脚步，回过身来便看见她正皱着眉头和一个人说些什么，他示意七喜前去打听。

    片刻，七喜回来了，附耳将打听的情况回禀凌长里。

    施粥的云之贤一脸笑容，热情地招呼灾民，又嘱咐他们吃不饱再来盛粥。

    似被感染，凌长里眼角唇边也有笑意。

    他取下腰间令牌，吩咐七喜道，“着人赶紧去办吧。”

    晚间，云之贤还在为大夫不来和粮食不够的问题大伤脑筋时，管家又来了，欣喜地告诉她大夫都请来了，乡绅们也陆续捐出了家中粮食。

    云之贤惊讶，问，“这群老家伙半天时间便想通了？”

    “九王爷到郡，听说了情况便差士兵去贴了告示，说的是灾难当头，见死不救便是叛国之罪，按例当斩。”

    云之贤简直要为这个九王爷鼓掌。对嘛，这个时候就该皇家出面才搞得定呢！

    施粥第十日，天开始放晴，地面上的雨水遇到太阳一蒸发，又逢南风天，也十分令人难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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